青云直上(青云直上 小小扬扬)
暮春的青云青风裹着柳絮掠过长安城头时,苏景安正站在吏部文选司的直上直上青石板阶前,望着檐角那只铜铃在风里摇晃。扬扬铜铃上刻着的青云青云纹被百年日光磨得发亮,像极了他此刻悬在半空的直上直上心。三日前那张吏部调令还揣在袖中,扬扬指尖触到绢纸上“从六品礼部祠祭司员外郎”的青云青字样,仍觉得那墨痕带着烫人的直上直上温度。
他第一次见到“青云直上”四个字,扬扬是青云青在十五岁那年。父亲指着书院照壁上的直上直上石刻,砚台里的扬扬墨汁还在微微晃动:“景安,读书人当如这青云,青云青一步一步往上走。直上直上”那时他正盯着照壁旁的扬扬老槐树,见一只青虫沿着树干爬了三寸,忽被风卷的槐花落了满身。如今想来,那青虫奋力攀爬的模样,倒与自己这十年宦海生涯有几分相似。
礼部的差事比吏部清闲些,案头堆着的不是官员考绩簿,而是各州县送来的祭祀仪轨。苏景安拆看一份来自岭南的文书时,窗外的石榴树正落第一朵花。花瓣坠在砚池里,将“祭南海神仪”的朱批洇出一圈淡红。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吏部当主事时,曾为一位被贬岭南的御史誊写过谢恩表,那表文里写“臣如坠云雾,唯望圣恩垂怜”,当时他还在笺边批注“措辞过哀”,如今却觉得那字里行间的湿意,像极了此刻砚池里的花瓣。
升任员外郎的第五日,他在慈恩寺偶遇了同榜的李修远。李修远正站在大雁塔下数砖缝,见了他便笑道:“景安兄这步棋走得妙,听说礼部侍郎有意将侄女许配给你?”苏景安抚着腰间新换的银鱼袋,只觉得那鱼鳍硌得肋骨生疼。半月前侍郎府的媒婆登门时,他正对着铜镜系上那枚新得的玉带銙,镜中人的眉眼被烛火映得有些模糊,倒像是十年前那个在贡院号舍里啃冷馒头的少年。
端午那日,他奉旨去曲江池主持赐宴。龙舟在水面划出银亮的波痕,岸边歌女的琵琶声里混着官员们的笑语。他坐在临水平台上,见自己映在酒盏里的影子被波纹揉碎,忽然想起幼时在江南见过的皮影戏——那些被竹棍支着的彩纸人,在灯影里腾挪翻转,看似风光,却不知提线人藏在何处。有同僚凑过来敬酒,赞他“前程似这龙舟,直破巨浪”,他举杯时撞翻了案上的菖蒲,那青绿的汁液溅在官服的仙鹤补子上,像一滴凝住的血。
入秋后的第三场雨落下来时,苏景安正在整理祠祭司的旧档。一份开元年间的祭文里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,叶背上用细笔写着“时年二十四,初登科第”。他摩挲着那叶肉已褪成浅褐的脉络,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政事堂外见到的那位老御史。老御史须发皆白,正被两个小吏搀扶着往外走,腰间的鱼袋还是多年前的铜质。有人说老御史因弹劾权贵被贬,临行前在宫门前磕了三个头,额头的血滴在青砖上,像极了曲江池边落下的石榴花。
冬至那日,他被召入宫中侍宴。大殿里的鎏金香炉燃着龙脑香,明黄的帐幔从殿顶垂落,将他与殿外的风雪隔成两个世界。皇帝笑着递来一杯酒,说他“处事稳妥,当委以重任”。他叩首谢恩时,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,忽然看见自己官靴上的云纹绣线——那是升任侍郎后新换的,银线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,像极了幼时在江边见过的晨雾,看着绵密,手一握却全是水汽。
新年的钟声敲响时,苏景安站在礼部侍郎府的高台上。满城灯火如星子落进眼底,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说“莫学那乘风的云,要做扎根的山”。那时他正忙着打点行装赴京,只匆匆应了声,如今才明白父亲话里的分量。夜风卷着檐角的铜铃声传来,他忽然看见一只夜鹭从檐角掠过,翅膀划破夜空时,那道黑影竟像极了十年前那只在老槐树上攀爬的青虫——原来这青云直上的路,从来都不是顺着风走,而是背着风,一步一叩首地往上爬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他解下了腰间的银鱼袋。袋上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冷意,他将它放在案头,转身推开窗。庭院里的老梅开了第一朵花,淡红的瓣上凝着霜,像极了多年前那滴溅在官服上的菖蒲汁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在书院背过的句子:“青云当自致,何必求知音。”此刻才懂,这青云从来不在天上,而在每一个踏碎星光的脚印里,在每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固执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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